花样百出,陕甘宁边区的展览会

抗日战争期间,为了及时总结成绩,鼓舞斗志,战胜困难,各个革命根据地几乎每年都要举行规模不等的各种展览会。据不完全统计,从1937到1949年共举办过展览会193个,其中陕甘宁边区就办过74个,居于首位。

边区举办第一次展览会

从1937年到1943年,日伪不断骚扰、侵犯陕甘宁边区。特别是1939年,国民党当局对陕甘宁边区的经济封锁日益加剧,给边区的财政、工业生产和人民生活造成了极大的困难。

面对日伪的挑衅和封锁,为了调动科技、生产人员的积极性,创造应用型技术,从1938年起,边区政府每年都要举行各种展览会。举办展览会,在边区当时尚属新鲜事物,许多人对它的意义还缺乏认识和理解。因此,党报刊登了大量关于展览会的消息、通讯和专题综述。

这些展览会有的是全边区的,有的是地方性的,有的是专题性的。其中,工农业生产展览会是一个重要内容,它是根据地经济建设成就的真实反映,也是广大军民“一边战斗,一边生产”的生活写照。

抗战以前,陕甘宁边区长期处在与世隔绝的状态中,不但没有近代工业,即使是油、盐、煤和日用必需品也十分缺乏。为了彻底改变这种状况,边区政府从原料工业入手,开发边区的自然资源,促进工业生产。边区政府先后建立了难民纺织厂、造纸厂、被服厂、农具厂及制药厂等。在抗日战争期间,边区政府共组织了三次工业展览会,以展示建设成就,推动发展。

1938年1月1日至3日,延安市工会和工人合作社,举办了延安工人制造品竞赛展览会。这是陕甘宁边区举办展览会的第一次尝试。为了办好展览会,毛泽东等人捐款捐物赞助。

展览会展示的工业品有迫击炮、高射机关枪、手榴弹;有延安炼油厂的原油,自产的油墨、汽油;有定边盐场生产的盐;有矿场产的石炭、木炭、石灰;有妇女学习商店女工织的布、手巾、裹腿;有工人合作社鞋厂生产的鞋子;还有铁器、木器、铜器、瓷器以及衣服和糖果等,展品有115种420件。闭幕时,毛泽东到会讲话,把奖品发给优胜者。参加这次展览会的人数,仅据签名的统计为3527人。

展览会结束后,组委会给获奖单位和个人发了奖,毛泽东在奖状上题词:“国防经济建设的先锋。”在参观意见簿上,不少参观者留下宝贵意见:“在落后的条件下,我们还有这样好的成就,这不能不说是在新的合理制度下,培养出新的劳动生产力的结果。”

工展会,展出“第一支枪”

1939年由中共中央提议、陕甘宁边区政府建设厅等机关共同筹备,举办了一次陕甘宁边区规模最大的工业展览会,受到延安各界群众的热烈欢迎。

“五一”节那天,参观者从延安东门外穿过飞机场,涌向桥儿沟。路边竖立着不少“到工展会去!”的标语和惹人注目的宣传画。展览前,筹委会主任陈康白进行了造势活动。他亲自撰稿,在延安《新中华报》上从4月下旬到5月中旬连续报道,受到中央和边区各界的广泛关注。

5月1日下午,展览会开幕典礼隆重举行。毛泽东亲自来到会场,引起了参观者的热烈掌声。开幕式后,毛泽东在边区政府领导的陪同下,饶有兴趣地参观了工业展品。展览大厅原是一个旧天主教堂,里面宽阔庄严,进门处迎面摆着一幅会场展览布置图。参展产品,在当时的边区颇显琳琅满目,五光十色,有近千种,2460余件,分为原料、成品、机械、模型等几个部分。边区机器厂(茶坊兵工厂)还有“工人生活一瞥”等照片和墙报,展现了全边区的工业建设新面貌。

这次展览会还展示了延安的军事工业。面对陕甘宁边区被封锁的形势和前线的迫切需要,中央军委军事工业局局长李强心急如焚,他多次对各军工企业的领导说:“只要你们能生产出机器、武器、弹药和各种急需的产品,要什么条件我都设法保证。”

军工局全体同志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没有技术工人就设法召集了一批造枪工人;缺少原料就用铁路上的铁轨代替;没有铜,就号召前线战士收集废子弹壳,运到后方再装上子弹头,被称为复装子弹。经过大家齐心协力,终于在1939年4月25日,生产出陕甘宁边区第一支七九步枪,这也是我军军工史上自己制造的第一支步枪。它是由刘贵福和孙云龙等人设计制造的。新枪尚未命名,展览会因其短小,就标了个“无名式马步枪”。

1938年11月20日,日军飞机轰炸延安。工人们义愤填膺,上级批示研制防空武器。当时延安没有炮,也没有做炮的能力,只有把机枪改成高射机枪。刘贵福等人把库存的两挺马克沁机枪,经过对支架和瞄准器等的加工改装,制成了高射机枪,也在这次展览会上展出。这在当时生产条件极其简陋的延安,无疑是个奇迹,显得无比珍贵。

毛泽东在参观展览时,走到崭新的马步枪前仔细观看,还拿起来拉拉枪栓,瞄瞄准星,高兴地对身旁的李强说:“使上我们自己造的枪啦!枪造得很好嘛,也很漂亮啊,要创造条件多生产,狠狠打击日寇。”大家听了很受鼓舞。展览大厅里熙熙攘攘,挤满了参观的人群。尤其是新式的马步枪和高射机枪,被许多八路军首长和战士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纷纷惊奇地议论:“咱们边区也能造枪啦!真不简单!”十几天里,参观者络绎不绝,达数万之众,屡有观众要求延缓展期。

这次工业展览会的目的是促进边区的工业建设,对我军建设初步的国防工业起了重大作用。从此,我国有了劳动英雄的称号,刘贵福是第一批劳动英雄的代表。1939年10月,刘贵福进一步改进无名氏马步枪,试制出一种新枪。这年朱总司令55周岁,工兵战士为表达对首长的敬仰,将新枪命名为“五五式”步枪,后来正式定名为“新七九”步枪。

农展会,展示大生产成果

在抗日根据地所举行的各类工农业生产展览会中,反映以农业生产为主的大生产运动成果的展览会数量最多,范围也最广,充分反映了抗日根据地经济建设的重心和成就。

1939年1月25日,边区政府在延安南关,举办陕甘宁边区首届农产品竞赛展览会。这次展览会历时半个月,是边区第一次举办的农业展览会。展览共分边区概况、农作物、果类、畜牧、药材、狩猎与林业六个展室,展品2000多件。这次展览会轰动了全边区,前往参观的人络绎不绝,第一天观众就在8000人以上,以后平均每天5000人左右。

开始征集展品时,许多农民对展览会的意义不理解,以为是“怪物展览”。及至开展参观后,深受教育,积极派出代表参观,学习先进的农业科学知识。到过边区的人总说“边区物质困难”,然而在看过农展会后,却没有一个人不惊叹边区的博大和物产的丰富。在“边区概况”展览室里,挂着几十种图表,用来说明边区成立后三年来,各项农产品以及农村社会事业发展情形的。如三年来边区粮食产量从103万石,增加到121万石等等。

1940年1月16日,边区政府在延安南关新市沟举办了陕甘宁边区第二届农工展览会,中共中央领导人毛泽东、王明、吴玉章、林伯渠等参加了开幕式并讲话。

第二届农工展览会历时18天,于2月2日结束,其中的农业是这次展览最丰富的部门。展览显示,边区种植面积呈上升趋势,1936年耕地面积只有818.630万亩,到1939年扩大到1004.019万亩,1939年开荒数字达180.197万亩。十几个重达30多斤的大南瓜,引起了群众的浓厚兴趣,还有土豆、白菜、萝卜等边区人民的主要菜食。其他如番茄、木耳、金针、发菜等也有展出,南方的丝瓜、莴苣以及美国玉米等都已试验成功。

1941年到1942年,由于日军的残酷扫荡与国民党顽固派的经济封锁,再加上自然灾害的侵袭,使根据地的财政经济遇到了极大困难。毛泽东回顾这时的情形时说:“我们曾经弄到几乎没有衣穿,没有油吃,没有纸,没有菜,战士没有鞋袜,工作人员在冬天没有被盖。(国民党)企图把我们困死,我们的困难真是大极了”。面对这样严峻的形势,党中央号召边区军民更加努力地开展生产运动,以使边区的财政经济由半自给转到完全自给,边区的大生产运动由此进一步发展起来。

1941年秋,陕甘宁边区政府在延安南关举办了一个农业展览会。

在展览会的13个大窑洞里,陈列着谷子、糜子、小麦、荞麦、玉米、高粱等边区各类农产品的样品。每种展品旁边,都写着生产单位和生产者的名字。一日上午,毛泽东闻讯也赶来参观了。他在工作人员陪同下,兴致勃勃地观看着每一张描述边区农业概况的图表和每一种展品,时而赞许点头,时而在本子上飞快地记着。当毛泽东看到写有“延安南川吴家枣园郝光华”名字的展品时,一个工作人员指着旁边一个正在参观的农民说:“主席,他就是郝光华同志。”毛泽东转眼一看,立即朝郝光华走去,热情地同他打招呼。毛泽东拉着郝光华那结满厚茧的大手,兴奋地说:“听同志们说,你劳动得很好,打了不少粮食,大家都应该向你学习啊!”

1943年,边区军民把大生产运动又推进到一个新阶段,以实现党中央和毛泽东提出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号召。经过一年的艰苦奋斗,各条生产战线都取得了巨大成绩。为检阅大生产运动的丰硕成果,表彰涌现出来的劳动英雄,11月26日至12月16日,边区政府在延安同时举行了第三届生产展览会和第一届劳动英雄代表大会。

26日下午,两个盛会在3万群众欢欣鼓舞的气氛中隆重开幕。朱德、贺龙、高岗、林伯渠、李鼎铭以及晋绥行署主任续范亭等参加了大会。林伯渠宣读了1944年边区生产计划:增加细粮20万石,植棉20万亩,运盐40万驮。号召边区军民,为普遍做到耕三余一而努力!续范亭在会上热情洋溢地称赞了共产党领导人民进行革命、生产的丰功伟绩。他说:“我五十岁了,第—次才看见这样的事情!”有些人把共产党描绘成‘三头六臂’的怪物,三头就是‘枪’头、‘锄’头和‘笔’头;六臂就是两只手能打仗,两只手能生产,另外两只手能写文章,能学习,能抓汉奸特务分子。这样的‘三头六臂’,对老百姓是好的,对中国是好的。”

第一届劳动英雄代表大会,给劳动模范发了优厚的奖金,并颁发分别有毛泽东、朱德、高岗、贺龙、林伯渠、李鼎铭等亲笔题字的奖状,还通过了《陕甘宁边区第一届劳动英雄代表大会宣言》,号召全边区人民进一步发展生产,充实物质力量,准备消灭日本侵略者和对付反动派的袭击,夺取对敌斗争的最后胜利。

生产展览会有近百个展室,6600件展品,近2000张图表和照片,生动地显示了边区军民的聪明才智和丰富的创造力,是边区“丰衣足食”的缩影。延安百姓非常踊跃,参观者达5万余人。

中共中央对边区“两大盛会”非常重视。11月29日,党中央把全体劳模请到杨家岭中央大礼堂,毛泽东、朱德、刘少奇、周恩来等一起接见并宴请了劳模。毛泽东还作了《组织起来》的重要讲话。12月9日,毛泽东在林伯渠、陈云等陪同下,参观了展览会,找了17位劳动英雄座谈,从下午一直谈到深夜。12月16日,两个盛会闭幕,林伯渠致闭幕词。

大生产运动使部队生活得到较大的改善,基本上可以做到“丰衣足食”。以1943年11月边区直属机关生产展览会为例,在丰衣方面,所有的人都发了一套棉衣、一套单衣、两套衬衣及棉鞋、单鞋、草鞋、手巾、肥皂等,补充了一部分被褥,个别机关如西北局青年队还发了毛毯。在足食方面,大部分均做到每月3斤肉,最高的像西北局,达到4.4斤,均比以前有了大幅度的提高。

独具特色的专题展览

针对边区的特殊情况,有关部门还举办过科普等各种专题展览,其中以卫生展览会尤受群众欢迎。

1940年3月8日,妇女生活展览会在延安举行。这次展览会受到延安各界群众,尤其是妇女同胞的热烈欢迎,参观者的队伍排成了长龙。据统计,在展览会开幕当天,到会的便有6000多名观众,农村妇女尤其多。

在第二展览室里,挂着八幅生理解剖图和十三幅生理图表,对妇女的生理、受孕过程作了详细说明。一个老婆婆看后,指着正常生产和不正常生产的挂图,对讲解员说:“对!对!这是对的。女人生小孩时,小孩头向下易生,屁股向下难产,身子横着更难产。”她的陕北话引起了周围人群的一阵喧笑。

1941年7月延安医科大学举办卫生展览会,第一天便吸引了1800名观众。该展览会布置有组织胎生室、解剖室、生理室、皮肤花柳室、药物室、医大文献室等,共展出挂图302幅,模型119件,标本168件,生药标本200多件。特别是尸体、生药、自制牛痘疫苗、血清、切片机等,给观众的印象很深。毛泽东不仅为中国医科大学写下“救死扶伤,实行的人道主义”的题词,而且来到学校,参观医大举办的卫生展览会,并在留言簿上写道“办得很好”。

1944年7-8月间举行的边区卫生展览会,参观者多达万人。周恩来、李富春、徐特立等领导同志参观了展览,其中防疫和妇婴卫生部分的展览最受欢迎。

在防疫卫生部分通过图表和连环画告诉参观者:虱子造成了出水病和出斑病,苍蝇造成了伤寒和痢疾,同时告诉人们如何消灭它们。

在妇婴卫生部分,用图表、实物说明从怀孕、生产到婴儿长大的全套知识。白家坪有位老婆婆拄着拐杖前来参观,看了妇婴部分后感动地对讲解员说:“我活了五十多岁,生了十三个娃,只活了两个。要是现在的话,我那十三个娃都可以长大了。”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拉着一头毛驴,去接已怀孕6个月的女儿来看展览。女儿有些害羞,不敢来,老婆婆急了,骂道:“你这个臭女子,养娃的事害什么臊!公家给咱们老百姓想得这么周到,咱们还能古板下去?”老婆婆还用讲解员讲的办法,把女儿一头脏发洗干净,换上一身新衣服来看展览。她抚摩着女儿的头发对讲解员说:“看,这是我的女娃。再穷么,我这回也要把她送到医院去接生。”

此外,延安举办过的专题展览还有画展、木刻展、美术展、报纸展、织物展、防奸展、儿童节展等,丰富了延安军民的文化生活。其中,1941年2-3月举行的全国报纸杂志展览会盛况空前,观众共达2万多人。2月25日由于各院校学员停课一天前往参观,展览室里的陈列品几次被挤塌。几百名参观者在留言簿上写道:“人太多,不能多看,请延长展览日期。”后来展览会决定延长七天。原定于3月2日闭幕,但仍然无法满足观众的强烈要求,又延长了三天。3月5日闭幕的当天,展览现场仍是人满为患。

在革命战争年代,陕甘宁边区的这些展览会,对发展边区的经济建设与科学技术,提高人民的科学文化水平,起了巨大的促进作用。■

(摘自《检察风云》2010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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