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是件朴素的事情

时间:2022-07-17 14:30:03  阅读:

梁艳萍(以下简称梁):上世纪80年代初,我去过南京,那时的南京平朴、简素。没有茶馆、酒吧,没有半坡、奥杰;更没有爵士乐、吉他和西餐、美酒。不像现在有那么丰富的生活形式由你来选择。可是我知道我的朋友中有很多人喜欢南京,在南京读书,留在南京工作。据说你生在南京、长在南京,又在南京读大学,那么你喜欢南京的什么?

崔曼莉(以下简称崔):南京是我的故乡,对于它的变化我没有太多的触动,这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地方。如果要说喜欢,就是这一份熟悉。

梁:你写作以外最大的兴趣是什么?

崔:了解各种新鲜有趣的,包括知识、物品、人。

梁:你最早的写作是什么时候?

崔:2001年秋。

梁:写作在你的生命中占有什么样的地位?

崔:一个无意中想起的,花费了很多时间和心思的,目前仍然很喜欢的事情。

梁:你对自己的写作是否充满信心?

崔:我对很多事情都有信心,写作是其中一件。

梁:曾经有人写过一篇《崔曼莉,你以为你是谁?》的文章,批评你对余秋雨的误读。你如何对待批评?

崔:当时有人约我写个东西,我也就写了,现在早就忘了。余秋雨的文章只在当时读过一些,谈不上喜欢,现在一个字也想不起来了。

梁:我最大的乐趣就是躺着读作品———诗歌、小说、散文、剧本都看。在我看来,对写作者来说,作品是他惟一的、传达他的审美经验的器具。没有作品,一切都白搭。而作品是作者精神游戏的器具,作者可以在作品中现身。你怎么看自己的作品?你认为自己到目前为止哪些作品比较成功?

崔:我写过的东西会不停地修改,这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可是,每当我开始写一个新东西,就会把旧东西忘记了。我既喜新厌旧,也会顾念旧情。到目前为止,我比较满意的还是一些短篇,它们真的很短。

梁:《最爱》是你的第一部长篇吧?是8月新浪网小说排行的冠军。有很多评论和跟帖,可见喜欢的人很多。我看到题目就想到一句歌词,“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以小说艺术要求来衡量,从人物、故事、情节到环境;我认为都比较单薄,叙述的空间比较小。两个人的世界也只是回缩为床的世界,没有爱的刻骨铭心,情的缠绵悱恻,欲的汹涌炽烈。在长篇小说里,成熟的是圆形的,而你的小说中的人物我感觉是扁平的,无论是乔英伦,还是方骆都不够个性,特别是乔英伦,虽然你写她是分裂的,但是她的家族背景、影响都很模糊,象征性也不够到位,体验比较单一,你自己怎么看?

崔:在我看来,小说是用合适的语言写合适的故事,并争取不断地自由,不断地向自己靠近。《最爱》无疑有很多缺点,但它起码完成了我的一个想法:抛开常用的标准和习惯,写一个没有宏大背景、没有跌荡情节的小说,并且,它引人入胜。

梁:《麦当劳里的中国女孩》,其实主要是写一个叫叶倾城的男孩子在美国从中部到盐湖城路上,在一个快餐店偶遇一个中国女子的经验和感触,写得很像散文,虽然短,却在写法里展示了双重错位的感觉,语言的错位与性别的错位,你为什么要这样写?

崔:写这篇小说是因为我和别人打了一个赌。赌我能不能把听来的支言片语写成小说,并比较真实(我没有去过美国)。结果我赢了。小说的原型承认我写得好,而且没有漏洞(就像个留学生写的,哈哈)。

梁:《卡卡的信仰》里两条线索,一条表现了前青春期少女卡卡的爱的觉醒和潜意识里性的萌动的忧伤,另一条是一个14岁的混血少年信仰与36岁的女老师近乎乱伦的“爱情”,而后者有点像新近报道的一个美国案件。小说写到可“感伤”与“震惊”。少女的感伤,母亲的感伤,多个层面的震惊,来自卡卡的、信仰的、父母的、社会的,情爱与伦理,亲情与爱情夹缠纠结,带有悲剧的色彩,或者说本身就是悲剧。你是否在隐喻童贞的爱是属于一种信仰?

崔:这还是因为一次打赌(真要命,好像我是一个赌徒)。一个朋友给我打电话,说了这个震惊世界的新闻,然后说,可惜不容易写,不然可以写个小说。我说能写!并以最快的速度写完了这篇《卡卡的信仰》。

梁:知道我最喜欢你的哪篇小说吗?《山中日记》。奥地利的阿尔卑斯山、特劳因湖、音乐、火绒草,都曾是我向往的。小说叙事节奏舒缓而感伤,里面有距离的、朦胧的美感,那是一个发现者与现实存在的距离,小说来自于你自己国外生活的经历?还是阅读的经历?

崔:很多人喜欢它,并问我是不是出国旅游了。其实我哪儿也没有去,也没有读过相关的作品。某一天晚上,我坐在沙发上,想如果能生在山里长在山里,那一定很幸福。于是,我写了这篇小说,并且很奇怪的,在写的时候,那些景色就冒了出来,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

梁:你的小说有很多神秘的、直觉的、不可解释因子,这像是偶然,但不完全是偶然。一切属于自己的独特解释,完全凭自己的感觉,常常在一种难以遏制的情绪驱使的行动,譬如《左眼皮跳了》、《两千五百公里以外》、《杀鸭记》等,感觉对你写作有很大作用吗?

崔:短篇基本上凭感觉。写之前很少想,写的过程也很少想,写完了就更不想了。除了语言上的修改,基本上是它们自己写自己,我不过是个负责记录的随从,帮它们把文字一个一个打出来。

梁:对于小说的人物、故事、意义你怎么看?

崔:也许再写两三个长篇,或一些短篇,我才能谈这个问题。

梁:我以为,你小说中的某些意念,来自于你的神经元,来自生命深处一些致命的东西,它把现实文本与虚构文本搅缠在一起,也就是所谓互文性的问题,给人很强的现实感。

崔:写作对我来说是件朴素的事情,既有趣又比较能把握。至于神经元、生命深处致命的东西,我很少能感觉到。我想每个人都会有情绪,我也不例外,但它是不是生命深处的……我深表怀疑。

梁:你总是写女人自己的感觉,《两千五百公里以外》想去见朋友、情人,到了地方又保持距离,希望在偶然的机缘里相会,想在客观的状态下观察对方?你这样写女性是因为不自信?不相信?还是另有其他原因?

崔:我写作没有那么多理由,有兴趣就写了。我只对语言充满耐心,其它的很少过问。

梁:你的诗歌中有很多关于性、或者暗示性的文字,譬如《开放的花朵》、《日你》等,你如何看待文学中的性描写?

崔:性描写和景色描写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因为当时的需要。

梁:现在20世纪70年代出生的作家影响逐渐扩大,李修文、陈家桥、丁天、陆离、盛可以……你认为70年代写作总体质量如何?同70年代出生的作家比较,你认为自己的特色何在?

崔:每个人都是完全不同的。70年代里有不少是我的朋友,我一般只看朋友的东西,这是个坏毛病,也是个好习惯。

梁:哈罗德?布鲁姆曾经谈到过“影响的焦虑”,你有这种焦虑吗?我看你论坛上连接了韩东、顾前、狗子、金海曙的作品,知道他们有的是你的朋友。你喜欢读哪些作家的作品?对你影响最大的是哪个?

崔: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喜爱的作家。我不会因为朋友而焦虑,只会欣赏和向他们学习。换而言之,朋友是我的财富。我的阅读基本上来自朋友,他们推荐或谈论的作品,差不多有十几个作家的小说及诗歌。我都非常喜欢,也学到了不少东西。我最喜欢的东西都是现在式的,这不能说以前的我不喜欢了,或者说以后我就不再喜欢别的。

梁:你喜欢写作男人吗?爱过写作的男人吗?他怎么样?是爱这个人还是……?

崔:我曾经的男朋友职业都不同。我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一个人,他做什么都没有关系。

梁:你认为爱有层次吗?《最爱》分明表示爱的顶级状态。那么爱是递增还是递减?我以为“爱一个人,是赠予,是默默地注视,只要你爱的人是安详快乐的,就比什么都好”,你怎么看?

崔:《最爱》只是写了一个普通女孩的故事,也就是常人理解的爱情吧。它并不涉及到“爱”。微依曾经谈论爱,她是伟大的人。

梁:你在《三年展的经典对白里》谈到绘画,说你喜欢姜楠的画,我孤陋寡闻,不知道她是谁?可是我知道毛焰,茅小浪;知道刘晓东,喻红。知道你批评余秋雨时还谈到过劳孔的画。你是学过绘画的吗?喜欢哪些画家?喜欢夏加尔吗?你认为绘画与文学写作是什么关系?

崔:姜楠是我的朋友,也是个画家。只要是朋友的东西我都喜欢。我从小喜欢画画,但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只是喜欢。确实有一些画会让我激动,这很难说清,内容十分丰富,总之,在那一刻,我被激动了,而且经年不忘。我想所有的东西到达一定境界后都是相通的。文学和绘画、文学和医学、文学和物理等都是如此。

梁:南京有很多人是以写作为职业的自由作家,像韩东、顾前他们这样的。他们写作最大的特点是不再“遵命”。记得你过去也是以专门写作的,这种生存方式对你的生活有影响吗?可听说你最近去一个单位去上班了,为什么?我想知道上班与写作矛盾吗?你将如何去处理工作与写作的关系?

崔:自由撰稿人的生活没有什么特别,它只是一份职业。我过了三年这样的生活,最大的收益是锻炼了语言,但可能也忽略了其它的东西,譬如广阔。现在,我等于有了两份职业,一份是写作、一份是其它,这很有意思,需要合理的安排时间、情绪、朋友圈等等,我觉得就像在玩游戏,充满了乐趣。

梁:有些作家在写作的时候有特别的要求,比如用什么样的稿纸,什么样的笔,什么牌子的电脑,你有这样的要求吗?

崔:我习惯电脑写作。至于用什么样的电脑?只要用习惯了都可以。

梁:我看到你的照片,有一部分是化装的艺术照,有京剧服饰、彝族服饰,色彩都非常亮丽,你最喜欢什么颜色?什么玩具?爱听京剧吗?喜欢青衣还是花旦?

崔:我从不照艺术照。你在MSN的个人空间里看到一些京剧和少数民族服饰照片,她们都不是我,是从网上下载的。对于颜色、玩具等我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至于戏曲,也是一样的。

梁:有许多写作女性(或者说职业女性)不喜欢针织女红,不喜欢烧饭做菜,用武汉人的话说是不做“灶妈子”。你喜欢织毛衣、做菜吗?手艺如何?

崔:我喜欢做菜,它丰富且有挑战性。我不会织毛衣,觉得它太单调。

梁:记得你好像不大喜欢冬天,有点爱生病?是吗?

崔:我怕冷,有点过敏体质。但现在一直坚持运动,我想这些是可以克服的。

梁:想过婚姻吗?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是什么样的人?希望自己理想的归属是什么?听说你现在一个人住,有过害怕吗?如果害怕,是害怕孤独,还是害怕寂寞?

崔:我自小就有自己的房间,很少怕鬼、黑暗等一些莫明其妙的东西。我和很多人一样,一方面爱热闹,另一方面又爱孤独。至于结婚,只要遇到合适的就会结。这个没有什么理想,如果真的要有,我的希望是:我们合适,并能尽量合适。

梁:你的论坛设计得山青水秀的,想到一句话“智者乐山,仁者乐水”。这当然是主要对男人说的。那么你很喜欢旅游吗?喜欢田园风光?湖光山色?喜欢一个人去,还是喜欢和自己爱的那个人一起去?

崔:那不是论坛,是一个简单的个人网页,也不是我设计的,是固定的模板,我只不过挑了一个相对喜欢的。我不喜欢旅游,不喜欢所谓的风景名胜。但我喜欢景色优美的地方,偶尔也到处走一走。至于一个人还是两个人还是一群人,都没什么关系,因时因地因人而宜。

梁:俗话说;“风格就是人”,你认为你自己的风格是什么?

崔:自然的、矛盾的。

梁:我感觉你的“动物小说”———我不喜欢叫“童话”,因为很多童话都烂掉了。写得很有意思,文字轻灵、机敏,充满了欢快愉悦,好像比《最爱》好些,你说呢?

崔:那不是“动物小说”,是我在个人空间里随意的“涂鸦”。是一个偶然的想法,后来写写不写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写完。

梁:将来如果有钱、有闲了,你会去做什么?投资、慈善、义工,还是……

崔:到时候就知道了。

梁:有段时间“美女作家”风行,很多作者以“美女写作”为噱头,频繁出镜、亮相。记得韩东在与毛焰做访谈时,就是你负责整理的,他也说你是美女,说你们对毛焰的联合采访是最佳组合,你怎么看朋友对你的评价

崔:我的朋友们非常好。不管他们对我有怎样的评价,我认为站在他们的立场上都是对的。他们是我最好的镜子。

梁:我很见过一些年轻的写作女性,很酷的。染头发、穿异服;喝酒、抽烟;粗口、疯癫;用我一个朋友说的话,就是“特别猛”;当然还有些女性自恋、做秀、暧昧。你以为自己是什么样的?烟酒与你有缘吗?

崔:我没有那种特别“猛”的来源,也没有“自恋和暖昧”的来源。我的来源大部分来自艺术圈要好的朋友,还有我的父母。他们都是比较自然的人。如果我的形象是普通的,那我就以普通的形象出现,只要它坦诚并自然。虽然我偶尔也抽烟,但是我没有瘾。我很少对某件事情或某个物品上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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