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里的火车及其他

有许多东西都会在我们生命里留下印迹，只是我们没有在纷繁冗杂的事务中净下心来捋出清晰的条缕，而把这些印迹掩埋在内心的某个角落里罢了。今夜，当我独坐窗前，望着窗外如水的月光，听到寂静的夜空里传来一声火车汽笛的长鸣，心里猛然一紧，忽然想到自己是一名铁路职工。自己参加工作到如今二十多年的时光，是一直与火车紧密联系在一起的，火车已深深地刻入我生命的旅程之中，和我融为一体了。

我是农村孩子，家乡不通铁路。小时候，我对铁路几乎没有印象。只记得儿时好友铁蛋儿的爸爸每逢回家，都戴着大盖帽，穿着一身蓝制服，提着一个黑皮包，很是威风。村里的大人也很是羡慕，都说：看，当个铁路火车司机，戴大盖帽、穿蓝制服，多好！从那时起，我就记住了铁路火车司机都戴大盖帽、穿蓝制服。大盖帽、蓝制服大概算是我对铁路的最初印象了。

十三四岁的时候，第一次走出家门，乘坐火车到姐姐家。当时的火车还是蒸汽机车牵引，出站之前拉响长长的汽笛，车头侧身喷出长长的雾气，车头顶上冒出滚滚浓烟，伴着哐当、哐当的声响，缓缓开出站台。火车厢里的座位是木板制作的，光滑闪亮，坐上去感觉硬硬的、凉凉的。这一切对于生长在乡下的土小子的我，当然十分新奇，当时我的眼睛都不够用了，这看看，那望望，想摸摸车窗，都怕被穿着蓝色制服的列车员看见训斥。从我家到姐姐家，百里多路程，火车走了两个多小时就到了。现在回想起来，可以想象出当时的火车速度是如何之慢。但在当时，我却没有这种感觉，反而觉得火车速度太快了，这么远的路程，这么短的时间，这么快就到了。是岁月的更迭、科技的发展、时代的进步，彻底改变了我对事物的认知。

后来我考上铁路学校，毕业后分配到铁路工作。铁路工作众所周知，坐火车的机会比其他企业的职工要多得多。我就是很好的例子，家在外地，自己有通勤票。每个周末，我都坐上火车往二百里外的家里跑，周日，再坐火车从家里回到单位。也许是应了那句：越是在你身边的，越是容易被你忽视。那一时期，虽然自己周周坐火车，工作上天天和火车相关的事打交道，可是对火车却不如儿时那么亲切、那么渴望、那么关注了。虽然火车已由蒸汽机换成了内燃机，硬木板座换成了软皮革座，火车的速度也大幅提升了，二百多里的路程两个多小时就到了，相当于原来一百里用的时间。我更关注的是自己能挣钱了，自己能养活自己了。那时我刚刚挣工资，每月收入大约是三十几元。记得第一个月发工资，回家和妈妈说，妈妈很高兴，说：錢，你攒着，别瞎花，好好工作。妈妈那天还特意给我包了饺子吃。

快结婚之时，让我最闹心的就是房子问题。当时正是分房与房改之间，由于上班晚，贡献小，想得到分配的房子是不可能的。集资购房大约要一万左右，父亲在我不到十五岁时就已去逝，母亲也在我刚刚上班不到两年的时候就离开了我们，去了另一个世界。自己结婚的钱都是哥哥姐姐们给凑的，别说他们拿不出来那么多钱，就是拿得出来，我也不忍心去向他们伸手。虽说他们视我如己，血浓亲情，会倾囊相助，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庭，都有自己的生活，我必须学会自律，必须自强自立。好在我的爱人有一座不到五十平的楼房，家里也只有他父女二人，我结婚后，就和他们生活在这座不到五十平的楼房里了。结婚就能住上房子，而且是一座楼房，于我是莫大的满足。我想，在当时的情况下，能有一座楼房住，虽然这座楼房不属于自己，对任何一个普通铁路职工来说，都是一件令人高兴、令人愉悦的事。

前些日子，我给培训学员上党课的时候，讲到了铁路从蒸汽、内燃、电力、动车到高铁的发展过程，同学们也都感受很深，一个同学讨论发言时说：自己原来从沈阳坐火车到北京，坐了一夜火车，现在用不了四个小时就到了。火车缩短了城市间的距离，也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想想自己每月有七八千的收入，住上了八九十平的楼房。我这样一个铁路单职工家庭，所有的改变不都是靠工资收入来改变的吗？！所有这些改变都在不知不觉中进行，回想起来，我们自身也体会到了社会、企业和我们自身的发展和变化。前几天，和朋友电话聊天，朋友说：记得原来我们国家曾提出的口号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七八十年代的时候，哪个家庭会敢想自己家有一天会买汽车呢，现在汽车几乎已经普及了。无论走到哪个城市，几乎都可以遇到街道上汽车拥堵的现象，有些人因此埋怨城市交通，没有想到生活带给我们的变化，还有我们的城市人口的急剧增多。

是的，时代变了，我们的生活变了，我们的生活节奏也变了。生活的节奏让我们不能随意停下前行的脚步，但必须给我们的心灵找到一个港湾，让自己的心静下来，找回我们儿时的纯真与新奇，这恰恰是我们成年人所欠缺的。

梦想总在前方，实现梦想需要不断修正自身。当时光按照亘古不变的速度向前推进的时候，现实生活中的我们，关注更多的是未来，这本身无可厚非，关键是我们要怀有一颗感恩之心，知道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是怎么来的。感恩，才能让我们更加清楚自己前行的方向。

当我们累了的时候，当我们困顿了的时候，当我们感到迷茫的时候，我们都静下心来，用心回顾我们走过的路，学会感恩，你就会有无穷力量，催着你勇往直前。

——选自沈阳铁路局文联《铁流》

2017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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